那不是人的唇舌。

-----正文-----

01

又来了。

坐在我身旁的人望着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师，微微张开嘴巴，里面那条舌头蜷起，擦过上颚，舒展，然后阖上唇，再张开，循环往复。那张合的两唇，那暗红的肉壁，还有那不断翻卷搅动的舌头，像深海中软体动物，湿漉漉的，有着那种令人反胃的可怕的柔软与黏滑。

如一丛海葵，柔若无骨地厮磨舔吮，无处不散发着那种恶心至极的黏腻，令人肌肉紧绷、胆汁倒涌。人类的语言的确是匮乏的，至少我找不到一个精准的词来刻画那种细密的声音。说它恶心，却过于直截了当，忽略了我时时刻刻感受到的那种凌迟般的折磨；说它恐怖，又有些血腥的意味，说不出它极平常极绵软的境界。

我有时会想到幼时看过的动物百科全书上头足类动物的复原图。那张嘴巴给我的感觉正如那被坚硬外壳层层保护着的柔软肉体。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只要一转头，那条粉红的舌头成了一条触手，摇摆着，舞蹈着，冲我露出一个邪恶的、濡湿的、血肉模糊的微笑。

那舌与口腔、皮肤与血肉之间轻微的摩擦声如魔音灌耳，仿佛啮齿动物一般锲而不舍地啃噬我的神经。我直直盯着黑板，攥紧了手中的笔，大脑中除了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巴之外别无他物。

02

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恐惧症。有人畏惧深海，有人害怕锐声，不敢进密室的人怕黑怕幽闭，得了狂犬病的怕水。然而我的情况比较复杂。或许这并不能被称作恐惧症，只是一种厌恶，一种发自灵魂的厌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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