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最后最温柔的片段了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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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“这就是最后最温柔的片段了吗？”

今天是伊万·布拉金斯基的生日。

如果是几年前，他会和妻子一起过生日。他们会在家里享用一顿还不错的晚餐，然后出门沿着河散散步、聊聊天，晚上回家后再一起无所事事地度过悠闲的夜晚。如果恰好在伊万生日那天有音乐会，他们就去听演奏。伊万喜欢甜食，王耀以前总是精心准备生日蛋糕，还会按照中国的习惯给伊万煮一碗面。

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。

伊万低头看了一眼左手的无名指，他们早就把结婚戒指摘下来了，把恋爱时的合影烧掉，把对方留下的东西锁进柜子里。

伊万和妻子已经离婚。王耀办完了离婚手续，只带走了少量的个人物品，从此离开了他们曾经居住了十年的房子。

今年冬天格外寒冷，莫斯科已经降温到零下35℃。元旦快到了，大家也在勉强打起精神来准备新年。

冬至刚过去几天，天黑得还是很早。

不过天黑得早些也有好处，至少他不容易被熟人认出来。今天伊万下了班，换了一件不显眼的黑色羽绒夹克，照常开着车偷偷去街上跑活。

说起来丢脸，伊万虽然有看起来还算“体面”的工作，负责莫斯科一大家型钟表厂的运营。但其实他每天都开出租、送货接私活，只为了多赚一点点钱。

他们厂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，财务每天都焦头烂额，工人们还是兢兢业业地来上班，每个人都愁云惨淡。伊万着急又一筹莫展。现在一切都变了，上头忽然说国营的钟表厂要改成私营，可是具体该怎么做？工人们和设计师们怎么办？退休的老人们怎么办？伊万每天都要花大量的精力参加各种会议、研读朝令夕改的政策、和各种委员会就财政赤字的问题、国营企业转变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。工人们每天来上班，其实更多的是战战兢兢地来打听改革的消息，大家伙都担心自己会下岗。厂里的食堂和幼儿园也停办了，孩子们没有了去处倒是挺开心的，继续在工厂的院子里玩耍，只是他们的父母们每天都在为前路发愁，在为迟迟发放不下来的工资发愁。人是要靠面包活下来的，一个人可以一天只吃一个面包，一家人需要的却不仅仅是三个面包……孩子是不能只靠面包就长大的。看到同事们为家庭操心，伊万心里也难受，他明明是负责掌舵的人，明明本来应该是带领大家团结向前的人……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。伊万想，反正自己也离了婚，无妻又无子，不需要那么多钱也能凑合过日子……于是伊万去找了财务，请厂里先不要发他的工资，优先给有孩子的工人们开工资。老会计一开始愣住了，张了张嘴，指头敲了敲玻璃垫板，但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。从那以后，伊万就一直没有领到工资，只能靠着以前微薄的存款和下班后开出租赚的零钱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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