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白

-----正文-----

亲爱的白鸟：

你会允许陌生人说爱你吗？

我听过这样一首歌，“你的呢喃是风的呢喃，穿透我像穿过树叶的尖梢，回到大海，白鸟……”那是我母亲的歌。她没有发表，只轻轻地为我哼唱过。我可以叫你白鸟吗？

我在沙滩上见到你。学生正放暑假，我无从得知你是否属于他们中的一员。你看起来有点儿羞涩，但你很美。你孤单地站在岩石下面，阴影覆盖住你的白皮肤。我途经堤坝，只是遥远地瞥到你一眼，就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。我停下了，你让我想起很多东西。我想到悠闲的学生时代，想到我母亲年轻时的肖像，想到另一座城市的桃花——最重要的是，想到爱。想到无数发生在我身上的或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，想到美丽的过去和不为人所知的未来。想到陈词滥调。

我的学生生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我读书，跑步，在街头上做社会实践，带着第一个喜欢的姑娘走过好几里路只为了到市郊去，躺在无人的大草坪上聊到夕阳下山。我们聊学业上的事情，聊儿时经历，聊这片草地，但没有一句是谈到爱的。这不是我的初恋，我没有过恋情。我把它掩埋进草地里，于是我的回忆中满是泥土的清香。

这件事发生在中学时期。我沉默寡言，最好的朋友是一只在邻里间穿梭的院子猫。我总是待它友善，分出私房钱给它买零食吃，好趁它吃东西时抚摸它软绵绵的皮毛。那时候我觉得猫是唯二对我不怀有敌意且愿意亲近我的生物，它很容易收买，也善于安抚人心。另外一个是我母亲，我的忙碌但温柔的母亲。这二者倒有些相似：分给我的时间很少，但令我感到安心。我把母亲的相片摆在书桌上。她很少拍照，这张是结婚前拍的。那是她最美的时候，至少我认为如此。我抱着书在学校长长的走廊里独来独往，谈笑打闹的学生从我旁边走过去，从不分给我太多注意。而第一个吸引我的女孩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。她没有首先注意到我，是我首先注意到了她。她同样独来独往，但看向别人时总在微笑，就好像她不在乎孤独不孤独似的。那是个怎样的人啊，年轻的我想象不来。我看到她坐在爬满藤条的凉亭底下，竟然跟我母亲二十年前的样子分外相像，显现出的是遥远的温婉和纯真。她的谈吐总是轻轻的，像怕被第三个人听见；她吐露的琐事鲜少与其他人说起，因为她最好的朋友也只是一只猫。我甚至得知她独自居住，父母远在外地，而她不乏胆量和疯狂，愿意与我一起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。那会儿我还不懂写作，从认识她到跟她分别都未曾给她写过任何东西。现在再写或许是一种缅怀吗？我很难说清，只希望你别太介意。这段非凡的友谊远去了，跟那片空旷的草坪一起躺在遥远的我少年时期曾踏足的地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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