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窍

-----正文-----

话说出口叶修其实就开始后悔。

出来跑江湖这么多年，他在人际上向来讲究不侵占他者私人领域分毫，在交往上划出一片如何试探也只会秋毫无犯的舒适区，不仅与女人间，同样存在于男人间。即便这份体贴，在有心人眼中，却是不动声色将人推远的方式，明明尺水之隔，偏偏遥如天堑。

果然是太放松了吗？叶修反省。

周泽楷有这种能力。这个外号名声华丽得不像话的青年，在叶修看来，本人却纯净无害得像是一捧初雪。这种感觉非常新奇，他当然并非什么都不懂的稚子，他生于朝堂，出入江湖，本该见识过世上最深的黑暗，可他偏能一羽不加，使得种种算计，俱落凡尘，而他遗立世外，静默览尽风雪，像他孤寒如星河独舟的箫声。

那其中，有一种叶修非常熟悉的，高处不胜寒的冷意。

非对他人，而是己身。

叶修像是独自在山顶待了很久，久到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离开，然后山道上有人执伞而来，为他带来一场雪落。

叶修觉得慰藉。

这么美的山峰不应该只有他一人独看。

他这样想。

所以他对周泽楷怀有一种深切的，期待，与纵容。那种熟极而流的亲近，在不经意间令叶修讶异地发现跨过了那道隐形界限。

月下看美人，更胜三分。

美到极致，便美得虚幻。这种缥缈的异样感，甚至冲击到叶修向来不甚在意的感官，青年尚不成熟的身躯浸在一弯水中如话本中异族的山野精魅，如此殊然不同，如此存现鲜明，他不是任何形容，他是周泽楷，让天下皆传的周泽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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