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皮火车明天会来吗？ 当然，等等就来。相信我。

-----正文-----

我没有等到今天的绿皮火车。

昨天的也没有，前天的当然也没有。记忆里站台前匆匆掠过的火车一辆接着一辆，人头攒动、摩肩接踵。闷热的潮气在站台间浮动，一路向上蔓延到我的脸颊，湿乎乎得有点难受。可惜我动弹不得，只能任由它们慢慢凝成水珠儿，再顺着皮肤滑下来。

这里的夏天总是这样，像是浸在满是热水的炉子里，一旦沸腾了就呜呜咿咿地叫嚣，等着老爷子伸手把火关上，提起把手朝着院子走去。于是等火车的人们就都抻长了脖子去看他把水倒进脚盆，在瀑布般的流水声中朝这位可敬的先生起哄：

“车啥时候开啊？”

“还开车吗？”

“大热天的洗啥脚啊，赶紧让大伙看看啊！”

……

老头儿却一点都不急，坐到树荫底下的板凳上，掏出俩核桃在手里摩挲，接着才朝那些急切的人们致意：“等等吧，太热啦，大家伙都先搁树底下歇歇！早上刚整过一次，总得让车也缓缓！”

“瞧瞧，车比人都金贵！”有相熟的打起诨来，引得周围一片笑声。

“那可不？”

他倒是习惯了，等盆里的水凉了些，便慢条斯理地伸脚踩进那盆里，迸出一排水花，稀里糊涂地溅在地上。候着的几个伙计开始坐在一边打牌下棋了，个个都套着半新不旧的大背心，马扎上鼓起的肚子和胸乳叠在一处，葫芦似的。关键时候一到，手里夹着的烟头半天也顾不上抽，任由烟雾掺和进空气里，和汗臭混在一起。等胜者把最后一张王炸“啪”一声甩在桌上、乐呵呵地等着另几个人垂头掏钱时，爷爷就悄么声地穿好鞋，边踱边吆喝了：“哥儿几个还看不看喽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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