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,1300号
-----正文-----
1)
丹尼现在住在半山腰,山上排满了一千多座墓碑,他的那座,编号是1300。
有些时日了。——上帝事忙,哪来得及引渡新鲜的亡灵,他还需在人间徘徊一阵。
住在坟茔的日子似乎与生前没什么不同。孤独吗?无趣吗?这些东西他从前就不怕——怪咖一个,孑孑独行,无妻无儿,邻居闻见他房里的腐臭味时,尸体都已凉透三天——而今更不必怕了。
数着日子等待被上帝审判,是他目前唯一在做的事。
墓园里没什么谈天的伙伴,毕竟他乏善可陈的过往确实不大值得分享。不过,1299号偶尔带着鲜活的雏菊花找他。1299号入住半山的时间早一些,算半个“前辈”。
“瞧你门口光秃秃的,”1299号取出沾着晨露的两三枝花,搁在1300门牌前,“你我左右门,各插几朵,显得对称。”
两只透明的亡灵,偶尔聊聊纸醉金迷的亚瑟街,聊聊女人,聊聊风。
当然丹尼主要负责听。这名一年到头靠几篇稿费草草过活的作家,实在不知“蒂塔酒最能吸引19岁的女人”和“千万不要找大腿内侧有纹身的情人”后面接什么话才合适。
“如果在活着的时候认识您就好了。”他只能尴尬地对1299号笑笑,把那句“可是在做情人之前,你又如何得知有没有纹身”咽回去。他下意识觉得问出来会很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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