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7，恢复高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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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里安要离开三江源了。

夏天的时候，农场接到一封红头文件，上面白纸黑字地写明要恢复高考，就在十一月。红头文件贴上布告栏的那天，老三届将小小的一块黑板围的水泄不通。他们有的人已经三四十了，在北国这片辽阔的黑土地上奉献了最宝贵的青春，青春，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青春，一奉献就是十几年。

尤里安那天正要同杨威利去哨岗轮值——卡介伦叫住他，从攒动的人群中勉强探出半个头，向他招手：“尤里安，你可以去上大学了！”于是无数目光扫向尤里安，艳羡的，嫉妒的，以及黯然的。尤里安不明白，他高声同卡介伦对着喊：“你说什么呢？我才来农场三年，没有这个资格啊！”卡介伦素来准备齐全，他早就照着文件手抄了一份。那张纸如旗帜，在空中飞扬——“不需要了！”

不需要了，对尤里安而言，那是天降甘霖。他不需要其他上山下乡，来到此地的知青一样苦熬。不需要了，也不需要知青了，他们被抛弃了。

尤里安还不够高，那张纸是杨威利勉强抱住他，三个人在空中连成一道银河，才拿到的。那张纸被尤里安小心叠成一方手帕的大小，放在贴身内揣里，直到他和杨威利到哨所才打开。

哨所就伫立在三江源的最南端，不大，也不正式，是农场下面设立的，回头望，能望见黑山连着白云，白云之下，郁郁青青，那是他们曾站立的地方。哨所是之前批斗地主老财，一把火烧了，没烧完，剩下的塔楼，分两层，底下是仓库，放着青贮饲料，二楼只有一张桌子，两把椅子，以及常年雾蒙蒙的窗。尤里安曾经想把窗户收拾干净，可是杨威利却说，这里是三江源，雪总会下，你现在擦干净了又有什么意思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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